“要是跑出来一只耗子……我就喜欢耗子,跑来跑去,悄没声息……”
我常帮勤务兵往农村代写家信,有时也写写情书,我挺愿干这事儿。但我最喜欢的是代西多罗夫写信。他每星期六都要按时给图拉的妹妹写信。
他请我到厨房去,他自己与我挨着坐在桌后,双手紧紧地撑住自己的小平头,凑近我的耳朵,低声说:“写吧!开头按老规矩写:我最亲爱的妹妹。祝你常年健康!——按套路来写!接着写:一卢布的钱我已收到,你是用不着寄的,我啥也不需要,我生活得挺不错,谢谢你——我们的日子跟狗一样,压根儿说不上好,可这话你不能写上,只写上‘挺不错’。她还是个小姑娘,只有十四岁——干吗让她操心呢?接着你就按人家教你的写下去得了……”
他就坐在我的右首,左边半个身子紧靠着我,一股刺鼻的热气直往我的耳边冲过来,一个劲儿地低声说下去:“让她千万别让小伙子抱她,摸她的奶子,绝对不行!你写:要是有人对你甜言蜜语,别信,人家是想骗你,毁了你……”
他强忍住不咳嗽出来,灰色的脸孔憋得血红,他鼓起腮帮子,眼眶里渗出了泪水,坐立不安,时不时推推我。
“你别妨碍我!”
“没事,你写!……压根儿就别信爷儿们,他们能一次就把姑娘骗到手。他们知道自己的能耐,什么话都能说,你要是信了他,那准把你卖到窑子里了。只要积攒下一个卢布,就送给神甫得了。只要他是个好人,他就会替你存着的。最好还是埋到地下去,不让别人知道,可得记住埋钱的地方。”